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漸漸浪漫
坎为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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彖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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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/07/28 07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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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彖傳》曰:
習坎,重險也。
水流而不盈,行險而不失其信。
維心亨,乃以剛中也。行有尚,往有功也。
天險,不可升也;地險,山川丘陵也;王公設險,以守其國。險之時用大矣哉。
「習坎」,習、重也;坎、險也;是險不一險,故曰「重險」。
「習」字從羽、從白,注謂「鳥數飛」也。
蓋鳥以數飛,能避羅網之險,故[坎]曰「習坎」,亦取其可以避險也。
[坎]為水,水流不息,隨流隨進,而未嘗見其盈也。
水隨月為盈虛,朝潮夕泛,漲落有常,而未嘗失其時也。
二五兩爻,體[乾]皆中實。
「中」者,「心」也,唯中實乃「有孚」,亦唯中實乃能「亨」。
心之所以享者,以其剛之在中也。
中有剛則心泰,心泰則神旺,神旺則一往直前,而所在有功,其行是可嘉尚也。
大凡天下之事,處順則易,履逆則難。
孔子論仁,征之於造次顛沛;《中庸》論道,極之於九狹患難;
艱險之地,非有定識定力者不敢行也。
若魯莽而行之,事鮮見其有功者哉。
八卦之德,美而多吉,惟[坎]為險多凶。
人皆以險為可懼,而[坎]乃以險而為用,
天以險而成其高明,地以險而成其博厚,國以險而成其強大。
險之為險,其用其大,知險之為用,則可知[坎]之為用矣。
以此卦擬人事,《彖傳》曰「重險」,以見險之不一險也。
卦體上下虛而中實,知虛者皆水,而中實為土,
亦虛處為陷,而中實為孚。孚者何?以心相格也。
人能以心相格,其心自然亨通,所謂忠信可涉波濤者,此也。
在初經涉險者,往往臨險而卻步,
然萬里風帆,賈客頻行而不懼,千重絕壑,樵夫徒步而忘危,何也?以其習熟也。
[坎]之一卦,所以加一「習」字,正以勉人當習熟之而無忽焉。
水之流,時往時來,不愆期候,是其信也。
水之行,注滙注川,自然流通,是其功也。
人皆以水為陰柔,不知水有剛中之德,惟其剛中,是以能亨。
人若狃於陰柔,必致迂滯不通,其奚以能亨乎?亦奚以能行乎?
知其剛中,而習練以行之,則視險如夷,而所往有功,洵可嘉尚矣。
蓋觀夫天而懸邈高遠,其險不可登也;觀夫地而深山大澤,其險有各在也;
觀夫國而下陽大艦,其險必有必爭也。
謂險可用,而險亦有時不可用,非險之不可用也,亦在用之得其時耳。
故不曰險之用大,而曰「險之時用大矣哉」。
以此卦擬國家,[坎卦]二陽四陰,二五君臣之位,皆陷於二陰之險中,
朝政紊亂,民志囂張,加以氣候失節,穀麥不登,正值天時人事之窮,因之以成坎險之世也。
內卦初爻,為[坎]之始,是國家初值其險,失道則凶矣。
三爻是一險未平,一險又來,國家之勢幾危矣。
二爻雖秉陽剛之德,而力求濟險,無如兩坎相接,陷溺已深,所得亦小矣。
外卦四爻,以陰居陰,處重險多懼之地,樽簋之貳,以象其重累,是國家危急存亡之際也。
上六與初爻,相為首尾,初為險之始,上為險之終,
初猶得日昧於未經,上則狎以為常矣,不可以理諭也。
夷五為卦之主,陽剛獨攬,與九二相應,
九二能操心慮患,夙夜靖共,輔佐九五之君,撥天下之亂,靖國家之難,
上下交孚,治道乃亨,往而有功,烏容沒也哉!
聖人於[坎]而勉以「習」,於險而惕以「重」,
於「流而不盈」者、言其深,於「行而有信」者、驗其誠,而[坎]險乃可濟矣。
君子之所以「常德行,習教事」者,胥是道也。
蓋天之所以高,地之所以厚,王公之所以立國,皆險之用也。
如[坎][睽][蹇],皆非美事,
聖人有時而用之,故皆讚歎之曰「時用大矣哉」,此義不可不知也。
通觀此卦,是進固險、退亦險,是謂「重險」,困上加困之象也。
《彖》說君子之難,爻說小人之難,以示「出[坎]之道」者也。
夫「處險而動心忍性」者,君子之[坎]也;
「值險而墜節隕身」者,小人之[坎]也。
人生值世,莫不有[坎],而所以防險者,要自有道也。
故《彖》辭首勉之曰「習」,繼惕之曰「孚」,而終美之曰「亨」。
蓋謂水之為物,流而順行,則無漲溢之患,塞而滯,則必溢,
故行險者謹慎恐懼,不失其信,可終得其成功也。
察六爻之情,同處困難,各有吉凶。
初六為履險之始,習而未精,遂陷深坑,外無應援,不克自濟,是以凶也。
九二剛中,求而有得,則險而不險,險在其中,即亨在其中也,是以曰「未出中也」。
六三,兩[坎]相接,入險既深,陰柔不工,未能出險,是以「終無功」也。
六四雖抱忠貞之心,而局量狹隘,自乏救險之才,唯祈鬼神,從九五之陽,而得出陰者也,
是以曰「剛柔際也」。
九五陽剛中正,高居尊位,為[坎卦]之主,《象傳》所謂「水流而不盈」者,惟五當之。
水德在平,平則險不為險,是以曰「無咎」也。
上六居[坎]之極,[坎]為獄,此為陷險而入於獄也。
初之失道,尚可有焉;終之失道,不可有也。
懲以「三歲」,期其悔復,是以三歲凶也。
蓋人之涉世,如水流坎,無時無險厄,無地無缺陷;
庸人處之,遂步成荊棘;君子履之,畏途康衢。何者?
君子習慣,庸人生疏,此[坎]之所以貴習也。